【王乔】风啊 星星啊（上）
百日王乔 DAY 5
灵感来源：You 雪野五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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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人，时间到了。”
乔一帆将目光从窗外收回，打理下繁复的服装。
“走吧。”
港口的船在暂且露出温柔的一面的浪花儿里起伏着，鸥鸟从桅杆上扑棱棱飞起，越过礁石和房屋来到广场。整个岛屿的人全聚在这儿了。不谙世事的孩子只踮脚望着乔一帆缓步上台，然后兴奋地叫着闹着，为他们的神使欢呼着。
“我们的勇士们即将出发。”等众人完全安静以后，乔一帆深呼吸一次，然后朝台下张开双臂说道。纵使这样的仪式他从小就经历过无数次了，乔一帆仍然对此感到不自在。“我在此向忒堤斯女神请求您的祝福，请求您赐予我们的勇士祝福。祝福他们的行程中没有可怕的暴风雨，祝福他们不会遇上残忍的海盗，祝福他们能凯旋归来。”
“现在，请允许我，乔一帆，神明的使者，替女神为我们的勇士们赐予祝福。”
即将出征的船员们一阵骚动。王杰希从船员队伍的最前头走上台来，迎着乔一帆的目光。他在乔一帆面前站定，而后单膝跪下，上半身挺得笔直，再闭上眼睛。乔一帆俯下身去，冰凉的手轻轻覆盖在王杰希的侧脸，将他无血色的唇小心地触上王杰希的额头。
乔一帆扶着王杰希的脸庞正要起身，王杰希蓦地睁开了眼，他猝不及防撞进王杰希黝黑黝黑的眸子。乔一帆从他眼里看见星辰勾勒出海图——乔一帆看过很多张海图，但从来没真的走过那上面画着的路线。
“总有一天，我会带你出海的。”
乔一帆盯着王杰希的面容，耳边响起他的声音。那声音离他好远，又仿佛触手可及。
“奏乐，唱祝歌——”
乔一帆闻此浑身一颤，仿佛刚刚回魂，这才直起身子站定了。王杰希后退几步，与他拉开距离。
祝歌由乔一帆一人吟唱，整个岛屿仅他一人有资格唱响这首歌。乔一帆张开干涩的嘴唇，他那和干涩嘴唇截然不同的清亮歌声便响起来了。
“海风啊，请扬起我的船帆。”
星星啊，请照亮我的归路。
......
乔一帆盘算了下，距离王杰希他们出海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，海平面上仍然没有看见熟悉的白帆。所幸这一个星期都没有出现暴雨天气，不过这仅仅是乔一帆视线所能及之处观察到的平静。大海从来不平静，她美丽，也残忍。
王杰希不在的日子里，乔一帆便尽可能缄口不言。他说的任何一个字都会被歪解为“神明的旨意”，哪怕是一句简单的“天气真好”。
乔一帆喜欢独自一人坐在海边的高崖上。他能在这里看到海，天，云，船，人——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好奇心旺盛的少年一样看这一切，而没有任何人打扰。但一想到这无人之境是乔一帆动用自己神使身份的特权创设的，乔一帆便高兴不起来了。
乔一帆第一次甩开随从独自找到高崖的时候，少年的眸子倏忽亮了。他察觉这是个逃离神明的好去处。乔一帆藏好了违抗神明的叛逆心思，轻手轻脚坐到一块圆石上。
“神使大人？”
乔一帆浑身一个激灵，几乎要被吓得跳起再逃走，但那声音不像随从的，于是乔一帆大着胆子回头看。
他正看到一个年轻人从树梢上跃下，动作轻盈而矫捷，显然身手不凡。乔一帆看愣了神，连鬓边的发给风吹到嘴里去了都没察觉。这可真是帅气极了，他想。
“拜托你不要告诉别人我在这里。”乔一帆那双向神明祷告的手合十，朝年轻人乞求着，“我好不容易才躲开了他们。”
那年轻人瞧瞧乔一帆——虽说是神使，却也不过是个少年呢。还没褪去稚气的脸庞，不谙世事的眼神，这少年果真是神的使者，纯洁得不曾沾染一丝凡俗之色。
“好。”年轻人笃定地点头，而后深深弯下腰，朝乔一帆行礼，“水手王杰希，见过神使大人。”
“你...你别这样叫我。”乔一帆想，自己这么做实在是太出格了。但他莫名觉得，眼前这个青年是值得他信任的。或许是因为青年从树上跳下，或许是因为他答应了乔一帆不说出他的踪迹，谁知道。
“就叫我乔一帆吧。”乔一帆朝水手轻轻笑了笑，补充说：“是一帆风顺的一帆。”水手会意，亦会心一笑，道：“我是王杰希，微草号的一名船员。”
从此，乔一帆便常常来这片偏僻的高崖了，编了个“与神明进行沟通”的理由，不允许他人打扰。
乔一帆想，这可真是够刺激的，又是欺骗，又是与凡人接触，像是某种背德的关系，但乔一帆一旦冒出这个荒谬的想法，便会迅速把它从脑子里抹去。因为王杰希说：
“神明的使者也是人啊。只要是人，就没有能独自活下去的。”
王杰希是第一个把他当人而不是当神看的人。
“你真的能沟通神明吗？”王杰希和他熟了以后，甚至连这种“大不敬”的问题都敢问了。乔一帆自然不在意，答：“不能，我只是偶尔会做预知未来的梦。”
“那也算是被神选中的孩子。”王杰希这么说着，但并不觉得羡慕。
乔一帆撇撇嘴：“被神选中有什么好的，我一点也不想要高高在上。”
“嘘，嘘。”王杰希把食指按在唇上，“虽说是事实，但这话让人给听去，麻烦可就大了。”
“我知道...唉，不再想这些了。对了，你几时出海？”乔一帆把话题岔开，他将身子侧过去一点，再凑过去一点，离王杰希近一点。
“就在三天后。”王杰希见少年满眼的艳羡，不免笑起来，“你若想去，我就去和船长通融通融。”
“真的？”乔一帆眼里一亮，瞬间又暗下，像划过天际灿烂一瞬的流星，“不可能啦，我不会被准许离开这个岛的......”
“那可未必。说不定船长会很欢迎你到来。”王杰希顿了顿，然后乔一帆看见他伸出手，怜爱地揉揉他的发，“毕竟你可是神明的使者啊，一定会给大家带来好运的。”
乔一帆睁圆了眼。王杰希的大手在他的头发上轻轻抚摸着，像是要把海风匀开在上面，那海风吹进眼里，咸得发涩。
“这是你第一次出海吧？”乔一帆见王杰希想要收回手了，忙把他的手腕捉住，紧盯住王杰希的眼，“一定，一定要小心！”
“有神明的祝福，我们一定会平安归来的。”王杰希安抚性质地摩挲下乔一帆的手背，乔一帆这才松手。
乔一帆当晚就做了个梦。梦里是沉沉的夜色，黑得吓人，偶尔几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天幕，映出下面的滔天巨浪。一艘船在其中飘摇颠簸着，在大海与风暴的面前不堪一击，顷刻间被撕碎，成为大海的愤怒的牺牲品。
这绝对不是个好兆头。
乔一帆惊醒的时候，背上全是冷汗。他顾不得打理仪表，匆匆套上外衣就往外狂奔。乔一帆运动得少，不多时就气喘吁吁，两肋发疼，腿脚发软，但他还在跑。
等他赶到码头的时候，微草号已然启航。由于不是什么重大事件，加之又正是清晨，连送行的人都没有多少。只有少数早起的面包店店主或是农民见到乔一帆，还在惊讶，那是神使大人吗？他这匆匆忙忙的，是要上哪里去呀？
乔一帆瘫坐到地上，看着那白帆渐渐缩小成一个点，然后被海平线吞没。
神明大人——倘若真的有神明，忒提斯女神也好，涅柔斯神也好——请您务必要保佑他们，让他们平安归来。
乔一帆从来没有如此认真而虔诚地祷告过。
五天后，微草号归来。所有人都被那船给吓傻了——桅杆断了几根，帆破烂不堪，船体也破了几个洞，肯定是被海盗袭击了，要不就是遭遇了风暴。
“嘿，听说了吗，微草号——对，就是那艘大船——船长将他的位置让给了一个年轻人。”
乔一帆自从那次失态冲到港口后，被看管得越发严了。
“那么，微草号换了船长，这是怎么一回事？”乔一帆摆出淡漠的，疏离的，神使与凡人之间不同的表情，问道。
“前不久的一次航行，微草号不幸遭遇了大风暴。新船长——那时候还只是个水手——他在关键时刻临危不乱，凭借超强的判断力，冷静的头脑，和安抚众人的领导力，带领全员安全返航。老船长因此退位。”那人恭敬答道。
他成了船长了。乔一帆心里一喜，真想立即冲上高崖寻找他，问他海上的风景是怎样的，尤其是要问问他在风暴来临的时候，他都在想些什么。
还有就是，乔一帆一定要告诉他，他做了个很可怕的梦，因此而一直挂念着他。
所以他没事，真是太好啦。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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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谢阅读至此。
最近讽刺文学读得有点多，搞得文风都不太正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