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瑞金】海上太阳初升时
原著向，一发完。有一方暂时性失明情节。
HE 是给媳妇儿 @青玉案白虞美人 的甜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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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眼里的世界是这样吗？
不，应该是不一样的。天上有星光，远方或许是参赛者的元力技能散发的荧光，总之，多多少少是有光亮的。然而金的眼里却是真真切切的一片厚重的黑暗了。
真亏他还能睡着啊。格瑞偏头过去看了看在他身侧睡得安稳的人，无声地呼出一口浊气，思绪就飘到他刚看到金这副模样的时候。
“怎么回事？”
“赚经验的时候出了点意外而已啦……”
“你的朋友呢？”
“走…走散了……”金虽然看不见，但他听得出格瑞语气里的严厉，不禁瑟缩了下。
“像这样多久了？”
“我也不知道啊，我看不见嘛……”金小声地说，声音里带上些委屈的意味，像濡了清晨的露水一般。
“参赛者格瑞，您是否确认……”系统音被无情地打断，“参赛者格瑞，您已成功花费五万点积分获得一次诊疗服务，我们的服务人员将在三秒钟后到达。”
“格瑞，你干什么？”金吓了一跳。五万积分，这够吃多少顿饭啊！
“给你治眼睛。别动，医生到了。”
球状机器人在金的脑袋周围飘了好几圈，不多时给出结果。“参赛者金的眼睛为桑德魔窟的强光所伤而暂时性失明，自行成功康复概率为74.52%，用时两到三个月，可能后遗症有失明症复发、复视等。建议您使用大赛官方提供的特效药，康复率99.98%，三天后即可恢复正常，花费积分二十五万点。请问您是否选择购买？”
金大喊出声，同时冲不知道在哪个方向的机器人慌张地摆手。“不需要，不需要特效药，谢谢你的诊疗！”
格瑞来不及说什么，机器人便撂下一句“三个星期以后我会再来检查一次，那么，祝您早日康复”就消失了。
“为什么要擅自决定？”格瑞冷着声音问。
“不是说自行康复率也挺高的嘛，就别花那么多积分了。两三个月而已，我可以的。”
“你准备怎么办？现在随便来一只高级魔兽都可能将你置于死地，更别提那些危险的参赛者。”格瑞又气又心疼。不过是二十五万点积分而已，有什么舍不得的。积分没了还能再挣，命没了可就什么都不剩了。
“唔……”金无言以对，只支支吾吾地重复说“我可以的”。
格瑞盯着金眼睛上覆盖着的绷带，他大可以在此时转身走掉，正好金看不见，倒省去了摆脱他的麻烦。
“别松手。”
结果“转身走掉”这个想法连个萌芽都没能破土就被格瑞扼杀在泥土深处，格瑞牵起金的手，引着他朝前走。
“格瑞，你第一次主动拉我的手诶！”
“别像个笨蛋一样说话。”格瑞在心里算了算，这似乎真的是第一次。
自那以后，还发生了很多很多的第一次。第一次有属于他们两人的“旅行”，第一次一起坐在树下小憩……格瑞知道这一切都是错误的。这里是凹凸大赛，是只有一人能活着站到最后的赛场；金是他的发小，是他“最好的朋友”。
但贪念却一天天变得不可收拾。当他和金坐在星空下，金仰着头用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望向漫天璀璨，说：“好喜欢你呀，格瑞”的时候，格瑞竟然会想，这该死的时间，为什么不停止在此刻。这样就不会有“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”这样的下文，不会有第二天如何活下去的计划……
格瑞把一切看得很分明。凹凸大赛的真相也好，金的心思也好，都简单明了，无需自欺欺人。
什么命运，什么创世神。
根本什么都没有。
神只有一件事要告诉你：这就是你糟糕的人生，要么接受，要么死去。
“格瑞，天亮了吗？”
“嗯。”格瑞瞟了一眼天边血红色的朝霞，边应着边拍掉金下意识想去揉眼睛的手。
“真好啊。我好像很久没看到太阳了。”金怅然若失地说。
“就快好了，再等等。”格瑞每逢此刻便会感到久违的无力感。面对失明的金，他除了说：“快好了，再等等”，别无他法。格瑞不能代替金去看这世界，他甚至嘴笨到不能给金生动描述出眼前的情景。
力量究竟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么。只是让自己拥有苟活于世的资本吗？
那真是相当可悲的一件事。
“格瑞，今天咱们去哪儿啊？”金放心大胆地迈开步子，牵着格瑞的手前后晃荡着。
“伊特尼提之森。”
“噢噢，我听凯莉提起过。她说那片森林里生长有很漂亮的花。”
“我们是去挣积分的，不是去摘花的。”格瑞扶额。
“知道啦知道啦，别老那么严肃，偶尔也享受一下生活嘛。”金笑说，“格瑞格瑞，你待会儿帮我摘一些花吧？如果运气好，碰到凯莉了，我还能把那些花送给她。”
“…好。”
因为是金的要求，所以无条件答应。
那森林里果真生有美丽的花。花瓣几近透明，生在绿叶边，便透出些喜人的绿意；生在阳光下，便像光源一样金灿灿的。
“好香啊！格瑞，那花好看吗？”金抽了抽鼻子，兴高采烈得很，上下挥动着没和格瑞牵在一起的胳膊，“帮我摘些来吧，你答应过我的！”
“等着。”格瑞弯下腰去，刚要摘下花来，一旁的灌木丛猛然发出剧烈的窸窣声响，而后跃出一道黑影。
“格瑞！”
格瑞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，金的矢量箭头已经飞射出去，方向虽然有偏差，但也没有偏太远，多少还是干扰到了那只企图偷袭却失败了的魔兽。
“我的听力好像比以前敏锐很多，嘿嘿。”金给格瑞比个拇指，“这下我可不是没用的累赘了！”
“我从来没说过你是累赘这种话。”格瑞拔出烈斩，挥出一道弧线，化作冷冽的光芒袭去。魔兽的竖瞳里流露出狡诈的神色，这畜生，利用了花丛的香味掩盖自己的气息么。“金，待在这里别动。”格瑞决定速战速决，以免夜长梦多。
“你还说没嫌弃我是累赘！不嫌弃干嘛不让我帮忙啊？”金不服气地哼哼，也挥手让矢量箭头冲上前去了。
怕你受伤啊，傻。格瑞干脆地提着烈斩近了魔兽的身，刚要挥刀，却瞧见魔兽脚下有一道裂缝，裂缝里闪烁出暗红色的光。格瑞瞳孔收缩，立马回撤，疯了似的奔跑着，胸腔里心跳蓦地加快，浑身血液沸腾着。“金，快收回矢量箭头！”“啊？”金看不到战斗的场面，还傻愣愣地站在地面上，全然不知魔兽在地底下正酝酿着一场大阴谋。
地面的裂痕愈来愈狰狞了，暗红色的光芒一点点变得耀眼，格瑞催动元力冻结上裂痕，却不多时便被融化殆尽。若不是金，堂堂凹凸大赛排行榜第二的格瑞又何至于被逼迫至此。
但唯独金，不能抛下。
“金，抓紧我！”格瑞终于抓住金的那一瞬间，悬崖边上那颗即将被狠狠扔下去的心脏也猛地一个收缩，而后他原地跃起，忽起的风卷起他和金鬓边的发。
“呜哇啊啊啊我们是在空中吗？”脱离地面的无依靠的感觉让金有一瞬间的心慌，他下意识抱紧了格瑞的脖颈。格瑞一手提着烈斩，一手拦着金的腰，防止他掉下去。
因为看不见，突然被带到空中，一定很害怕吧。格瑞心想着，难得主动开口安慰金。“别怕。很快就……”“哈哈哈哈哈这也太过瘾了！”
“……”
这家伙倒是很乐在其中。
“还在打架呢，认真点。”格瑞无奈道。
“知道啦！”金听见底下传来热流喷发的声音，约莫也猜到格瑞带他来空中的目的。矢量箭头于是又从天而降，如彼岸花瓣一般聚拢去，宣告魔兽注定死亡的结局。
“恭喜参赛者格瑞，参赛者金，击败四十三级魔兽……”“呼，终于解决掉了。”金终于踏上了地面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，还没忘了正事：“现在可以帮我摘花了！”
格瑞松开揽住金腰部的手，松开另一个温度。金的吐息仿佛还晕开在脖子上，他的充满元气的声音萦绕在耳畔。
金原本就很依赖格瑞，双目失明以后，更是如此。睡觉的时候一定要睡在自己身侧，走到哪儿都要牵着自己，若是不得不松手，便一定要时刻确认格瑞在附近。
但是金也很倔强。明明失明了，却还要坚持和自己一同战斗，格瑞看得出来，金的听声辨位的能力与日增强，不多时他便能习惯如今的战斗方式。金睡觉的时候，还会说梦话，口齿不清，喃喃着他最深处的秘密。他的梦里有消失的姐姐，还有就是今天吃的东西很好吃——
对于金而言，活下去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。对于格瑞而言，活下去只是比死去更好的选择。
你为什么要来参加凹凸大赛呢。你为什么要去自找麻烦，去背负这些呢。
格瑞俯身摘下一朵花，而后鬼使神差一般，将它别在金的发间。花瓣立即诚实地显现出那金发的颜色，耀眼得近乎让人落下泪来。“格瑞？”金疑惑地喊他的名字。
“金，这种花是透明的。它后面的东西是什么颜色，它就是什么颜色。”格瑞缓缓道。
“那它现在是什么颜色？”金试探性地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脑袋，触到了冰凉凉的花瓣。
——
“金色。很漂亮的金色。”
三个星期以后，复查如约而至。
“怎么不开心？”格瑞沉声问道。医生说金的眼睛情况非常不错，再过些时候大概就能完全康复，届时系统将通过邮件的形式通知格瑞为金拆绷带。然而金在听到诊断结果以后并没有表现得多么激动，反倒是安安静静地听医生啰嗦的嘱咐。
“啊，有吗？眼睛就快好了，我当然开心啊！”金干笑道。
“说实话。”
“唔……”金哽了下，小声说：“等我眼睛好了，你是不是就又要走了？”
格瑞顿住了。他真就这么打算的，此时被金说破，心里莫名有些许负罪感。
“至少陪你找到你的朋友。”
“那你还是要走。”
“……”
少年的尾音里流露出无限的寂寞。他那空旷了三个月的世界里终于要回归色彩的时候，帮助自己找回色彩的人却又消失在眼前斑斓的世界里了。
“你要不留下来，跟我和紫堂还有凯莉组队吧？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玩儿，晚上还能看星星——我眼睛好了，就能看到星星了。”少年不死心地劝道。
“为什么？”格瑞不明白金是怎么做到的。他在这样一个无情的赛场上，不仅仅生存，而且生活。他还说想和自己一起看星星。
“因为，因为…哎呀，就是想和格瑞一起玩儿嘛。反正格瑞和姐姐是我在世界上最喜欢的人！”金坚定地说，“想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有什么错？”
格瑞闻言，哭笑不得。这叫外人听去了，指不定把金的话歪曲成什么别的意思，但格瑞再清楚不过，金说的喜欢仅仅作为朋友。
“嗯，没有错。”格瑞说。
“那你还走吗？”金小心翼翼地问。
答应他。
不行。
答应他，他都这么说了。
不行，他只是因为现在看不见，所以更依赖你而已。现在要是答应了，你以前独自一人的辛苦岂不都是白费。
难道你不想答应他么？你活着，不是因为他存在么？
……
格瑞的脑内，感性和理性正在展开一场史诗级别的战斗。绝大多数时间，理性占上风，然而这次感性似乎格外执着，把理性击得节节败退。
“好，我不走了。”格瑞听见自己的声音说。
“那说定了！”金终于笑起来，又扑到格瑞身上，凑上去，亲到他的嘴角。
格瑞还是没敢问，他之于金究竟是怎样的存在，那答案十有八九不是他想要的。他最讨厌得过且过自欺欺人的日子，可他现在偏偏就过着这样的日子。
明天会活下去，后天也会活下去，总有那么一天会死，但不是现在。即便死去，也是会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，在柠檬树的树荫下，安然离开这个世界，像这样美丽地死去，而不是被一把利刃洞穿心脏，浑身流淌着鲜血死去。
而自己倘若回身，会看到熟悉的笑容，会觉得为了这一刻，仿佛已等得久了。
是金。是光。
而这一切，却不是真的。
世间最痛苦的酷刑，莫过于此。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绚烂的人生，却让你不得不背负冷漠的现实。
“金，我收到邮件了。”格瑞感觉到金的手在听到这句话时立即握紧了自己的手。
“现在拆绷带吗？”
“就现在吧。”格瑞看了看天色，正是个多云的天气，形形色色的云翻滚着浪，悠悠然飘向远方，将那刺目的光给遮去大半，只留给大地最温柔的那部分光。
“格瑞，这三个月来，真的麻烦你了。”金的手不自觉握成拳，指甲往肉里掐，格瑞知道，这是他不安的表现。
“突然说这些干什么？”
“就是，就是想告诉你…”金深呼吸一次，然后涨红了脸大喊，“我是真的很喜欢格瑞啊！全世界最喜欢你！”
“嗯，我知道，还有你姐姐。”格瑞眼眸沉了沉。
“不对！姐姐也是全世界最喜欢的人，但是格瑞和姐姐不一样！”金拼命解释着，“就是说，姐姐是家人，但格瑞不是。格瑞帮了我很多，和格瑞在一起我就会很安心，可是格瑞也不是朋友…不对，不仅仅是朋友，还想成为更进一步的关系，像是家人这种，但好像也不是家人的关系…哎呀到底要怎么说才对啊……”
金在那头抓狂，格瑞这边心头早已掀起滔天巨浪。
“先拆绷带。”他尽力平静地说。
绷带一圈又一圈被卸下，像格瑞沉寂已久的心脏周围的高墙一点点土崩瓦解。金异常乖巧地配合他的动作。
“格瑞，你，你等一下！”随着绷带的减少，金终究忍不住了，结结巴巴地喊道。
格瑞立即停下动作。他感觉到金拽住他的衣角，死死地捏在手心里，一如过往的遥远记忆里的模样。
“你真的不走了？”
金问，声音轻而带有迟疑的意味。
格瑞意识到，金从来无忧无虑，唯有此时才踌躇不已。
而格瑞将一往无前。
“不走了。”
绷带余下最后一层，格瑞低下头去，隔着纱布，亲吻他的整个儿世界。
然后，他取下绷带，金的脸颊泛起红色，睫毛颤了颤，露出那双湛蓝如海的眸子，格瑞在他眼里瞧见天光。
好看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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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还告诉你一件事：
活下去，你就会找到人生的意义。至于力量，就是用来守护活下去的意义的。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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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谢阅读至此。
没错，是双向暗恋哦。其实是个相互救赎的故事啦。/你这突然少女的腔调怎么回事
伊特尼提森林的名字是eternity的谐音，意思是永恒。没啥特别的意义，就是觉得对于格瑞而言那个瞬间是想让它永恒的吧。
一直不大愿意写原著向，因为实在太虐了orz真的不知道要怎样神展开才能拯救这个注定BE的设定了qwqqqqqqqqq
之前那篇写了半截的删掉了。写那种垃圾我会被烈斩怼死吧......
今天又去回顾了刚入瑞金的时候收藏的手书，看得我又泪水盈在眼眶里。太太在手书最开头说：
神说：要有光。于是世界就有了金。
对于格瑞而言，我想这话再恰当不过了。